诗文库 正文
傅奕论 北宋 · 张唐英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三○、《历代名贤确论》卷六七
傅奕武德中尝上书请除释氏,时萧瑀方崇信释氏,奕与难诘,瑀辞屈,乃合掌曰:「地狱所设,正谓此也」。
潜通赋 西晋 · 傅玄
押文韵 出处:全晋文卷四十五
尺蠖屈体以求伸兮,龙阶木而升云(《御览》九百四十八作傅奕。案:傅奕唐人,此当是傅休奕。钦定《全唐文》一百三十三卷傅奕不收此赋,今定入《傅玄集》中。)。
道德真经广圣义序 唐末至五代 · 杜光庭
出处:全唐文卷九百三十一
序曰。珠韬玉札云。太上老君降迹行教。远近有四。其一。历劫禀形。随方演化。即千二百号百八十名。散在诸经。可得徵验矣。其二。此劫开皇之始。运道之功。孕育乾坤。胞胎日月。为造化之本。天地之根。播气分光。生成品汇。自五太之首。逮殷周之前。为帝王师。代代应见。即郁华录图。广成尹寿。因机表号是也。三皇迭往。五帝不归。云纪龙师。时迁数革。鸟官火运。川逝风移。步骤不同。浇淳渐变。虽揖让斯在。而干戈屡兴。阪泉有剪戮之师。丹浦有专征之旅。智诈行而太朴隐。仁爱显而孝慈生。元默希夷。日以寝薄。陶唐以耄昏厌位。虞舜以历试登庸。忧轸万方。服勤庶政。老君号尹寿子。居于河阳。以道德真经降授于舜。经之旨也。道以无为居先。德以有称为次。亦犹三皇之书。言大道也。五帝之书。言常道也。其下薄裁非之义。节兼爱之仁。损俯仰之礼。挫铦巧之智。斥用兵之暴。抑谲诈之谋。使人复朴还淳。以无为无事为理。舜虽力而行之。窜凶举相。明目达聪。敦睦九族。平章百姓。而恬和清静之道。莫能致也。故禹汤之后。天下为家。各亲其亲。各子其子。大道既隐。元化不流。礼乐滋繁。政刑大用矣。其三。老君以商阳甲子代降神寓胎。武丁之年。诞生于亳。即今真源县九龙井太清宫是其地也。或隐或显。潜化偫方。当周昭王癸丑之年。以此二经授关令尹喜。传于天下。世得而闻焉。其四。将化流沙。与尹喜期会于西蜀青羊之肆。示现降生。即昭王丁巳之年也。此道德经自函关所授。累代尊行。哲后明君。鸿儒硕学。诠疏笺注。六十馀家。则有节解上下内解上下想尔二卷。河上公章句严君平指归十四卷。山阳王弼注。南阳何晏。河南郭象。颍川钟会。隐士孙登。晋仆射太山羊祜。沙门罗什。沙门图澄。沙门僧肇。梁隐居陶宏景。范阳卢裕。草莱臣刘仁会。吴郡徵士顾欢。松灵仙人晋人河东裴楚思。秦人京兆杜弼。宋人河南张凭。梁武帝。梁简文帝。清河张嗣。梁道士臧元静。梁道士孟安排。梁道士孟智周。梁道士窦略。陈道士诸糅。隋道士刘进喜。隋道士李橎。唐太史令傅奕。唐嵩山道士魏徵。法师宗文明。仙人胡超。道士安邱。道士尹文操。法师韦录。道士王元辩。谏议大夫肃明观主尹愔。道士徐邈。直翰林道士何思远。衡岳道士薛季昌。洪源先生王鞮。法师赵坚。太子司议郎杨上善。吏部侍郎贾至。道士车弼。任真子李荣。成都道士黎元兴。太原少尹王光庭。道士张惠超。龚法师。通义郡道士任太元。道士冲虚先生殿中监申甫。岷山道士张君相。道士成元英。汉州刺史王真。道士符少明。元宗皇帝所注道德上下二卷。即今所广疏矣。所释之理。诸家不同。或深了重元。不滞空有。或溺推因果。偏执三生。或引合儒宗。或趣归空寂。莫不并探骊室。竞掇珠玑。俱陟钟山。争窥圭瓒。连城在握。照乘盈怀。敷宏则光粲缣缃。演畅则䌽文编简。语内修则八琼玉雪。雰霭于丹田。九转琅膏。晶荧于绛阙。尽六气回环之妙。臻五灵夹辅之功。忘之于心。息之于踵。得无所得。而了达化元矣。语品證也。则摆落细尘。超登上秩。游八外而放旷。指三境而跻升。蹈太乙之位矣。而总内外之要。兼人天之能者。未有其伦。我开元至道昭肃孝皇帝降神龙变。接统象先。戡内难以乘乾。咨中兴而御极。无为在宥。四十五年。汾水襄城。靡劳辙迹。具茨大隗。自得朋游。廓八溟为仁寿之庭。普万宇为华胥之国。至道至德。超哉明哉。钦若尊经。本朝家教。象系不足以拟议。风雅不足以指陈。横亘古今。独立宇宙。虽诸家染翰。未穷众妙之门。多士研精。莫造重元之境。凝旒多暇。属想有归。躬注八十一章。制疏六卷。内则修身之本。囊括无遗。外即理国之方。洪纤毕举。宸藻遐布。夺五云之华。天光焕临。则两曜之色固可以季仲十翼。辉映二南。若亲禀于元元。信躬传于太上。冠九流而首出。垂万古而不刊。则大风赤雁之歌。诚难接武。典论金楼之作。讵可同年。但以疏注之中。引经合义。周书鲁史。互有发明。四始漆园。或申属类。后学披卷。多瞢本源。辄采摭众书。研寻篇轴。随有比况。咸得备书。纂成广圣义三十卷。大明在上。而爝火不休。巨泽溥天。而灌浸不息。诚不知量。粗备阙文。天复元年龙集辛酉九月十六日甲子序。
谶 其三 南梁 · 菩提达摩
押词韵第四部 出处:全唐诗续补遗
路上忽逢深处水(路上者,李字也。深水者,渊字也。唐高祖神尧皇帝姓李名渊也。),等閒见虎又逢猪(等閒见虎者,寅也,唐高祖戊寅年登位也。又逢猪者,亥也,高祖丁亥年崩。)。
小小牛儿虽有角(小小牛儿者,高祖武德四年九月日,有前道士太史令傅奕,先是黄巾党其所习,遂上表废佛法事十有一条。大略而云:释经是损国破家,未闻益世,请胡佛邪教退还天竺,凡是沙门放归桑梓,则国家昌泰,李孔教行矣。高祖纳奕奏书,乃下诏问诸沙门曰:「弃父母须髭,去君臣花服,利在何间,益在何情?损益二宜,请动妙释。」时有琳法师,上表得延五年。高祖崩,太宗登位,再兴佛法矣。具如别传。言半角者,正当挃触,而无害即是。),清溪龙出总须输(清溪者,山名也。龙者,琳法师护法之龙,能令傅奕等邪见之徒总须伏也。)。
跋老子道德古文 南宋 · 陆游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三五、《渭南文集》卷二六、《放翁题跋》卷一 创作地点:浙江省绍兴市越城区
右,汉严君平著《道德经指归》古文。此经自唐开元以来,独传明皇帝所解,故诸家尽废。今世惟此本及贞观中太史令傅奕所校者尚传,而学者亦罕见也。予求之逾二十年,乃尽得之。玉笈藏道书二千卷,以此为首。渔隐陆某题。乾道二年十月十日。
请废佛法表 隋末唐初 · 傅奕
出处:全唐文卷一百三十三
臣奕言。臣闻牺农轩顼。治合李老之风。虞夏汤姬。政符周孔之教。虽可圣有先后。道德不别。君有沿革。治术尚同。窃闻八十老父。击壤而歌。十五少童。鼓腹为乐。耕能让畔。路不拾遗。孝子承家。忠臣满国。然国君有难。则殉命以报雠。父母有疴。则终身以侧侍。岂非曾参闵子之友。庠序成林。墨翟耿恭之俦。相来羽翊。乃有守道含德。无欲无求。宠辱若惊。职参朝位。荆山鼎上。攀附升龙。缑氏坛边。相从驾鹤。瑶池王母之使。具礼来朝。碧海无夷之神。周行谒帝。所以然者。当此之时。共遵李孔之教。而无胡佛故也。自汉明夜寝。金人入梦。傅毅对诏。辨曰胡神。后汉中原。未之有信。魏晋夷虏。信者一分。笮融托佛斋而起逆。逃窜江东。吕光假征胡而叛君。跱立西土。降斯巳后。妖胡滋盛。大半杂华。搢绅门里。翻受秃丁邪戒。儒士学中。倒说妖胡浪语。曲类蛙歌。听之丧本。臭同鲍肆。过者失香。兼复广置伽蓝。壮丽非一。劳役工匠。独坐泥胡。撞华夏之鸿钟。集蕃僧之伪众。动淳民之耳目。索营私之货贿。女工罗绮。剪作淫祀之幡。巧匠金银。散雕舍利之冢。粳粱面米。横设僧尼之会。香油蜡烛。枉照胡神之堂。剥削民财。割截国贮。朝廷贵臣。曾不一悟。良可痛哉。伏惟陛下定天门之开阖。更新宝位。通万物之迍否。再育黔黎。布李老无为之风。而民自化。执孔子爱敬之礼。而天下孝慈。且佛之经教。妄说罪福。军民逃役。剃发隐中。不事二亲。专行十恶。岁月不除。奸伪逾甚。臣阅览书契。爰自庖牺。至于汉高。二十九代。四百馀君。但闻郊祀上帝。官治民察。未见寺堂铜像。建社宁邦。请胡佛邪教。退还天竺。凡是沙门。放归桑梓。令逃课之党。普乐输租。避役之曹。恒忻效力。勿度小秃。长揖国家。自足忠臣。宿卫宗庙。则大唐廓定。作造化之主。百姓无事。为牺皇之民。臣奕诚惶诚恐。谨上益国利民事十有一条如左。谨言。武德四年六月二十一日上(谨按益国利民事十一条其文巳佚惟释氏书所引尚存梗概谨裒集于后一曰众僧剃发染衣不谒帝王违离父母非忠孝者夫父母之体不可毁伤何故沙门剃发去髭反先王之道失忠孝之义易曰男女搆精万物化生此则阴阳父子天地大象不可乖也今卫壮之僧婉娈之尼失礼不婚仇匹内通衣形外隔夭胎杀子违礼逆天减损户口不亦伤乎今佛家违天地之化背阴阳之道未之有也请僧尼六十巳下令作丁则兵强农劝寻老子至圣尚谒帝王孔某圣人犹跪宰相况道大无取德义未隆下忽公卿抗衡天子如臣愚见请同老孔弟子之例拜谒王臣编于朝典者二曰西域胡旦末国兵三百二十人小宛国兵二百人戎卢国兵三百人渠勒国兵三百人依耐国兵三百五十人郁立师国兵三百三十一人单相国兵四十五人孤胡国兵四十五人凡八国胡兵合有一千八百九十一人皆得绍其王业据其土地自相征伐屠戮人国况今大唐丁壮僧尼二十万众共结胡法足得人心宁可不预备之哉三曰诸州及县减省寺塔则民安国治者盖闻释迦生于天竺修多出自西蕃名号无传于周孔功德靡称于典谟实远夷所尊敬非中夏之师儒广致精舍甲第当衢虚费金帛福利焉在西域胡人因泥而生是以便事泥瓦塔像今犹毛臊人面而兽心道人土枭驴骡四色皆是贪逆之恶种佛是妖魅之气寺是淫邪之祀由妖胡虚说造寺之福庸人信之争营寺塔小寺百僧大寺二百以兵率之五寺强成一旅总计诸寺兵多六军侵食生民国家大患寺骁僧众妖孽必作如后赵沙门张光后燕沙门法长南凉道密魏孝文时法秀太和时惠仰等并皆反乱自馀凶党至今犹在请必除荡用消胡气浃旬之间宇宙廓清维是寺舍请给孤老贫民无宅义士三万户州惟置一寺草堂土塔以安经像遣胡僧二人传示胡法销像而绝镌铸货泉可以无损毁经以禁缮写废僧以从编户窃谓益国利人兴家多福也四曰僧尼衣布省斋则贫人不饥蚕无横死者臣闻佛戒僧尼粪扫衣五缀钵望中一食独坐山中清居禅诵此佛之章法也若杀蚕作衣佛戒不许今则知佛理虚故生违犯五曰断僧尼䝻贮则百姓丰满将士皆富礼佛不得尊豪设斋不得富贵六曰帝王无佛则大治年长有佛则虐政祚短者自庖牺巳下爰至汉高二十九代父子君臣立忠立孝守道履德生长神州得华夏正气人皆淳朴以世无佛故也秦起秦仲三十五世六百三十八年汉明之时佛法始来有之为损无之为益故未有佛法之前人皆淳和世无篡逆佛法来到多兴悖乱天道无亲顿成虚阐祸淫福善胡其爽欤因何损替者翻享遐龄崇道者无终厥寿计应蕴福延庆积恶招殃何乃进退矛盾情状皎然去取自乖若为酬对七曰封周孔之教送与西域而胡必不肯行八曰海内勤王者少乐私者多乃外事胡佛内生邪见剪剃发肤回换衣服出臣子之门入僧尼之户立谒王庭坐看膝下不忠不孝聚结连房且佛在西域言妖路远拾亲逐财畏壮慢老重富强而轻贫弱爱少美而贼耆年以幻惑而作艺能以矫诳而为宗旨然佛为一姓之家鬼也作鬼不兼他族岂可催驱生汉供给死夷贱此明珠贵彼鱼目违离严父而敬他人何有跪十个泥夷而为卿相置一盆残饭得作帝王据佛邪说不近人情欲求忠臣孝子佐世治民惟孝经一卷老子二篇不须广读佛经佛滑稽大言不及旃孟奢侈造作罪深桀纣入家破家入国破国者九曰隐农安近市廛度中国富民饶者十曰帝王受命皆革前政者十一曰直言忠谏古来出口祸及其身者)。
破邪论序 隋末唐初 · 虞世南
出处:全唐文卷一百三十八
若夫神妙无方。非筹算能测。至理凝邈。岂绳准所知。实乃常道无言。有著斯绝。安可凭诸天纵。窥其窅冥者乎。至如五门六度之源。半字一乘之教。九流百氏之目。三洞四检之文。苟可以经纬阐其图。讵可以心力到其境者。英猷茂实。代有人焉。法师俗姓陈。颍川人。晋司空偫之后也。自梁及陈。世传缨冕。爰祖及伯。累叶儒宗。法师少学三论。名闻朝野。长该众典。声振殊俗。威仪肃穆。介节淹通。留连清翰。发摘微隐。比地方春。藏用显仁之量。如愚若讷。外闇内明之功。固能智周测海。道亚弥天。岂止掺类山涛。神侔庾亮而巳。尔其文情。乃典而不野。丽而有则。犹八音之并奏。等五色以相宣。道行则纳正见于三空。拯偫迷于八苦。既学博而心下。亦守卑而调高。实释种之梁栋。生人之羽仪者矣。加以赈乏扶危。先人后巳。重风光之拂照林牖。爱山水之负带烟霞。愿力是融。晦迹肥遁。以隋开皇之末。隐于青溪山之鬼峪洞焉。迥构岩崖。则蔽亏日月。空飞户牖。则吐纳风云。其閒采五芝而偃仰。游八禅而寝息。饵松术于溪涧。披薜荔于山阿。皆合掌归依。摩顶问道。经行恬静。十有馀年。然其叠嶂危岑。长松巨壑。野老之所栖盘。古贤之所游践。莫不身至目睹。攀穴指归。仍撰青溪山记一卷。见行于世。太史令傅奕。学业肤浅。识虑非长。乃穿凿短篇。凭陵正觉。将恐震兹布鼓。窃比雷门。中庸之人。颇成阻惑。法师悯彼后昆。又撰破邪论一卷。虽知虞卫同奏。表异者九成。蝇骥并驱。见奇者千里。终须朱紫各色。清浊分流。诃以凡测圣之舋。责以俗校真之咎。引文證理。非道则儒。曲致深情。指的周密。莫不辙乱旗靡。瓦解冰销。入室有操矛之图。厥角无容头之地。于是传写不穷。流布长世。若披云而见日。同迷踪而得道。法师著述之性。速而且理。凡厥勒成。多所遗逸。今散采所得诗赋碑志赞颂箴诫记传启论。及三教系谱释老宗源等。合成三十馀卷。法师与仆。情敦淡水。义等金兰。虽服制异仪。而风期是笃。辄以藤绠。联彼圭璋。编为次第。其词云尔。
上秦王破邪论启 隋末唐初 · 释法琳
出处:全唐文卷九百三
法琳启。缅寻三元五运之肇。天皇人帝之兴。龟图鸟策之文。金版玉笥之典。六衡九光之度。百家万卷之书。莫不导人伦信义之风。述勋华周孔之教。统其要也。未达生死之源。陈其理也。不出有无之域。岂若五分法身三明种智。湛然常乐。何变何迁。邈矣真如。非生非灭。而能道资万有。慈被百灵。启解脱彼岸之津。开究竟无为之府。拔偫生于见海之外。救诸子于火宅之中。但化隔葱河。千有馀载。教流汉土。六百许年。龛塔相望。禅人接踵。所以道安登秦帝之辇。僧会上吴主之车。高座法师。能陈八正。浮图和尚。巧说五乘。化洽九州。福沾三世。其为利物。此之谓欤。有隋褫运。戎马生郊。灾起四凶。毒流百姓。慧灯既隐。法两将收。赖我大唐上应乾心。下协黎庶。补天以丽三象。纽地以安五岳。生民蒙再造之恩。释门荷中兴之赐。方欣六兹五帝。四彼三皇。反淳朴之风。行无为之化。窃见傅奕所上诽毁之事。在司既不施行。奕乃公然远近流布。人间酒席。竞为戏谈。有累清风。实秽华俗。长物邪。见损国福。理不可也。伏惟殿下往藉三多。久资十善。赴苍生之望。膺大宝之期。道叶隆平。德光副后。发荐雷之响。则蛰户俱开。启明离之辉。则幽衢并镜。赫矣允矣。难得名矣。固以汉光重世。周卜永年。复能降意福田。回情胜境。津梁在念。墙堑为心。伏愿折邪见。幢然正法炬。像化被寄。深幸兹乎。不任愤懑惄焉之志。谨上破邪论一卷。尘黩威严。伏增悚息。谨启。武德四年九月十二日启。
对傅奕废佛僧事启 隋末唐初 · 释法琳
出处:全唐文卷九百三
沙门法琳等启。琳闻情切者其声必哀。理正者其言必直。是以穷子念达其言。劳人愿歌其事。何者。窃见大业末年。天下丧乱。二仪黪黩。四海沸腾。波震尘飞。邱焚原燎。五马绝浮江之路。七重有平垒之歌。烽燧时警。羽檄竞驰。关塞多虞。刁斗不息。道消德乱。运尽数穷。转输实繁。头会箕敛。积尸如莽。流血为川。人不聊生。物亦劳止。控告无所。投骸莫从。百姓苦其倒悬。万物困其无主。岂徒法轮绝响。正教陵夷。圣上兴吊俗之心。百姓顺昊天之命。爰举义旗。平一区宇。当时道俗蒙赖。华戎胥悦。于是叶天地而通八风。测阴阳而调四序。和邦国。序人伦。功盖补天。神侔立极。降云雨而生育。开日月以照临。发之以声明。纪之以文物。恩沾行苇。施洽虫鱼。方欲重述九畴。再敷五教。兴石渠之学。布庠序之风。远绍轩羲。近同文景。功业永隆。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者矣。窃见傅奕所上之事。披览未遍。五内分崩。寻读始周。六情破裂。呜呼。邪言惑正。魔辩逼真。犹未足闻诸下愚。况欲上干天听。但奕职居时要。物望所知。何容不近人情。无辜起恶。然其文言浅陋。事理不详。辱先王之典谟。伤人伦之风轨。何者。夫人不言。言必有中。夫子曰。一言合理。则天下归之。一事乖常。则妻子背叛。观奕所上之事。括其大都。穷其始末。乃罔冒阙庭处多。毁辱圣人甚切。如奕此意。本欲因兹自媒。苟求进达。实未能益国利人。竟是惑弄朝野。然陛下应天顺时。握图受箓。赴万国之心。当一人之庆。扶危救世之力。夷凶靖难之功。固以威盖前王。声高往帝。爰复存心三宝。留意福田。预是出家之人。莫不感戴天泽。但由僧等不能遵奉戒行。求报国恩。无识之徒。非违造罪。致令傅奕。陈此恶言。擗踊痛心。投骸无地。然僧尼有罪。甘受极刑。恨奕轻辱圣人。言词切害。深恐邪见之者。因此行非。按春秋。鲁庄公七年夏四月。恒星不见。夜明如日。即佛生时之瑞应也。然佛有真应二身。权实两智。三明八解。五眼六通。神曰不可思议。法号心行处灭。其道也。运众圣于泥洹。其力也。接下凡于苦海。自后汉明帝永平三年。梦见金人已来。像教东流。灵瑞非一。具在汉魏诸史。姚石等书。至如道安道昱之辈。图澄罗什之流。并有高行深解。当世名僧。尽被君王识知。贵胜崇重。自五百馀年已来。寺塔遍于九州。僧尼溢于三辅。并由时君敬信。朝野归心。像教兴行。于今不绝者。实荷人主之力也。世间君臣父子。犹谓恩泽难酬。昊天下不报。况佛是众生出世慈父。又为凡圣良医。欲抑而挫之。罪而辱之。不可得也。仰寻如来智出有心。岂三皇能测。力包造化。非二仪可方。列子云。昔商太宰嚭问孔子曰。夫子圣人欤。孔子对曰。邱博识强记。非圣人也。又问三王圣人欤。对曰。三王善用智勇。圣非邱所知。又问五帝圣人欤。对曰。五帝善用仁信。圣亦非邱所知。又问三皇圣人欤。对曰。三皇善用时政。圣亦非邱所知。太宰大骇曰。然则孰为圣人乎。夫子动容有间曰。西方之人。有圣者焉。不治而不乱。不言而自信。不化而自行。荡荡乎民无能名焉。若三王五帝必是大圣。孔子岂容隐而不说。便有匿圣之愆。以此较量。推佛为大圣也。老子西升经云。吾师化游天竺。善入泥洹。符子云。老氏之师名释迦文。直就孔老经书师敬佛处。文證不少。岂奕一人所能谤讟。昔公孙龙著坚白论。罪三王。非五帝。至今读之。人犹切齿。以为前鉴。良可悲夫。主上至圣钦明。方欲放马休牛。式闾封墓。兴皇王之风。开佛老之化。狂简之说。尤可焚之。若言帝王无佛则大治年长。有佛则虐政祚短者。按尧舜独治。不及子孙。夏商周秦。王政数改。萧墙内起。逆乱相寻。尔时无佛。何因运短。但琳豫居尧世。日用莫知。在外见不便事。恐蕃国远闻。谓华夏无识。夫子曰。言满天下无口过。行满天下无怨恶。言之者欲使无罪。闻之者足以自诫。傅奕出言不逊。闻者悉惊。有秽国风。特损华俗。谨录丹款。冒以启闻。伏惟大王殿下天挺英灵。自然岐嶷。风神颖越。器局含宏。好善为乐。迈彼东平。温易自欢。更方西楚。加以阿衡百揆。式序六条。德既搴帷。仁兼裂网。开康庄之第。坐荀卿之宾。起修竹之园。宴文雅之客。莫不诗极缘情。而赋穷体物。信可誉形朝野。美贯前英者焉。但琳等内顾阙如。方圆寡用。念傅奕下愚之甚。愧凡僧秃丁之呵。恶之极也。罪莫大焉。自尊卢赫胥已来。天地开辟之后。未有如奕之狂悖也。不任断骨痛心之至。谨录奕害事。辄述鄙词。件答如左。尘黩威严。伏增殒绝。谨启。
次韵子净留别四诗 其四 清 · 郭嵩焘
七言律诗 押庚韵
高论唐虞逮宋明,依稀犹见古人情。
岂闻流转尘中事,但采虚诬世上名。
且喜孔融归北海,尽容傅奕赋东征。
飘零老辈嗟予在,春草春波送远行。
决对傅奕废佛僧事表 唐 · 释明槩
出处:全唐文卷九百四
僧明槩言。槩闻三皇统天。五帝御宇。道含宏而远大。德普覆而平均。敷善教以训民。布慈心而育物。逮乎中古。其道弗亏。故汉武钦明。见善而弗及。显宗睿哲。体道而弗多。遂能纡屈尊仪。甘泉礼金人之瑞。翘想梦寐。德阳降铜像之徵。于是秦景西游。越流沙而访道。摩腾东入。跨葱岭而传真。遂得化渐汉朝。寺兴白马之号。道流晋世。刹建青龙之名。其间盛写尊仪。竞崇寺塔。腾慧云于落仞。涌法水于穷源。驱有识于福林。登苍生于善地。开阐佛法。昭化愚矇。故得永平季年。嘉瑞臻集。庆云流润。湛露凝甘。泽马腾骧。神雀翔集。朱英吐合颖之秀。紫葩生连理之枝。可谓不世之奇徵。非常之嘉瑞者也。于是西域入侍。南越归仁。偃革休兵。销金罢刃。岂不由感圣降灵。奉戒行善。精诚昭著。贯达幽明者哉。故书云。天生神物。以祚圣人。无德斯隐。有道则见。著之惇史。可得而详。惟我大唐。膺期启运。握机御历。诞命建家。初起义则道叶百灵。始登图则威加万国。故世充化及。授首于东都。建德武周。榇身于北朔。荆吴剋定。秦陇廓清。方应驾七宝而飞行。导千轮而轻举。巍巍弗与。荡荡谁名。功既成焉。事亦毕矣。加以留心佛法。眷言匡护。故庄严总持。再兴九级。沙门释子。更度千人。像化弥盛于前朝。寺塔更兴于圣世。方顶戴三宝。宏护四依。合掌低头。忘帝王之贵。敛心屈膝。尽至敬之诚。槩自庆遭逢。属此嘉运。方愿息心净刹。毕志元门。懔厉六时。以酬圣世之德。翘勤五体。用报罔极之恩。而奕忽肆狂言。上闻朝听。轻辞蔑圣。利口谤贤。出语丑于枭音。发声毒于鸩响。专欲破灭佛法。毁废众僧。割断衣粮。减省寺塔。其故何也。奕曾为道士。恶妒居怀。故毁圣劣凡。赞愚胜智。以下誇上。用短加长。违理悖情。一至于此。但谗言害德。偏听伤贤。故宋受子罕之言。囚于墨翟。鲁信季孙之说。逐于尼邱。二子之贤。弗能自免。八条之谤。或累于人。然以主上钦明。弗容谗慝。纵其三至。宁致一疑。但浮云在天。白日有时亏照。游翳拂日。阳精为之不明。而傅奕浮辞。迷于视听。情理眩惑。言语混淆。弗可专听。岂应偏信。请共决对。存毁分甘。槩忝在缁徒。预参法侣。忽闻诽谤。宁不深伤。纵回刃刳心。未以为痛。抽刀斮髓。讵以为残。谤讟之深。伤酷甚此。经云。亡身护法。没命宏道。此其时也。方抽肠沥胆。报邪逆之仇雠。申表献诚。雪师父之谤辱。冒昧忤听。追用惊惶。谨言。
醉乡十二首 其十二 宋末元初 · 郑思肖
穷冬骄寒冻地裂,北望朔方常下雪。
五台积古雪不消,鸟兽毛氄结冻血。
江南昔有酒如渑,蔗浆麟脯相凭陵。
朝廷有道四海清,既醉凫鹥歌太平。
九土夜市彻天明,楼红陌紫喧箫笙。
豪气一饮一千钟,唤得国里春风生。
千金少年百花眼,左右捧拥上天行。
战鼓声多瓦欲飞,从此百姓无宁时。
龙遭鳝舞鼠变虎,恣意反覆弄风雨。
如今寂寞不救饱,髑髅眼睛生秋草。
空欲拍弄百斛船,莫羡酿来曝背眠。
何如我入壶中游,喝云开破天外天。
翠锦帏幕车渠土,八面雪白净无烟。
水王双阙琼膏填,使得五行颠倒颠。
坎离媾春中央宫,俯现摩醯王王仙。
手执乾坤万化柄,斟酌混沌壳中髓。
咽得半掬碧色云,夙根无明百杂碎。
万绿俱空恬无为,四股馥郁红玻瓈。
自然氤氲太和身,融融泄泄先天春。
形化为气轻于雾,飞御慈盼福下土。
金相朵朵鲜绿云,花甃䌽衢跨空住。
八十一天开玉殿,天天互透长生路。
憨涌醴泉雨甘露,孕牛产麟鳏蛟舞。
九苞凤凰对舞鸣,钧天清戛云璈音。
敕取龙猛大士药(自注:西土龙猛大士有药,能点大山为金,相传今尚有龙猛金焉。),尽点大地变黄金。
嫦娥搦弄团圆雪,抛向下界悬作月。
银光倒泼白泠明,笑吻霏雾飘香冰。
戏掷火丸煎海乾,珊瑚万树红斑斑。
抱出懒雨活龙帝,拔髯痒鼻激喷嚏。
鼻气环空挂白虹,垂脚东贯大荒东。
八八翠衫蓬莱儿,舞撒宝花双逶迤。
千丈白眉老神翁,前导万从开天倪。
径出盘古顶外行,劫风浩浩空掀轰。
呵暖为春吸为冬,浊世甲子刹那中。
数数老松化石了,篯铿小厮半刻夭。
我之大醉八万四千岁,小醉三千六百日。
世上几回汉与唐,苦于争战悲獝狘。
万国黔首行饭囊,鬼貌蓝色心茫荒。
狭步蹩躠膻埃里,蜉蝣拜天祈寿长。
气浊謦欬不清响,啾啁碎声群争攘。
生来不识快活国,纷华外胜夺心王。
昼夜火烧菩提树,背井索水吃且僵。
哨地荒年苦命活,籧篨戚施疮痍伤。
贫者逼迫富者狂,一洼血气六贼戕。
眼望天上金银落,垒琼架屋铁筑墙。
莫知仁义为何物,冷笑诗书今不香。
沉酗私欲反为醒,嫌说青山白云人。
群昏鼾齁摇不觉,强语以道必生嗔。
忽笑大笑休休休,回视若辈愁如仇。
挥手长揖永相谢,千劫万劫逍遥游。
嵩岳寺碑 盛唐 · 李邕
出处:全唐文卷二百六十三
凡人以塔庙者。敬田也。执于有为。禅寂者。慧门也。得于无物。今之作者。居然异乎。至若智常不生。妙用不动。心灭法灭。性空色空。喻是化城。竟非住处。所以平等之观。一洗于有无。自在之心。大通于权实。导师假其方便。法雨任其根茎。流水尽纳于海壖。聚沙俱成于佛道。大矣广矣。不可得而谈也。嵩岳寺者。后魏孝明帝之离宫也。正光元年。榜闲居寺。广大佛刹。殚极国财。济济僧徒。弥七百众。落落堂宇。踰一干间。藩戚近臣。逝将依止。硕德圆戒。作为宗师。及后周不祥。正法无绪。宣皇悔祸。道叶中兴。明诏两京。光复二所。议以此寺为观。古塔为坛。八部扶持。一时灵变。物将未可。事故获全。隋开皇五年。隶僧三百人。仁寿一载。改题嵩岳寺。又度僧一百五十人。逮豺狼恣睢。龙象凋落。天宫坠构。劫火潜烧。唯寺主明藏等八人。莫敢为尸。不暇匡补。且王充西拒。蚁聚洛师。文武东迁。凤翔岩邑。夙承羽檄。先应义旗。挽粟供军。悉心事主。及傅奕进计。以元嵩为师。凡曰僧坊。尽为除削。独兹宝地。尤见褒崇。实典殊科。明敕荐及。不依废省。有录勋庸。特赐田碾四所。代有都维那惠果等。勤宣法要。大壮经行。追思前人。髣髴旧贯。十五层塔者。后魏之所立也。发地四铺而耸。陵空八相而圆。方丈十二。户牖数百。加之六代禅祖。同示法牙。重宝妙庄。就成伟丽。岂徒帝力。固以化开。其东七佛殿者。亦曩时之凤阳殿也。其西定光佛堂者。瑞像之戾止。昔有石像。故现应身。浮于河。达于洛。离京毂也。万辈延请。天柱不回。惟此寺也。一僧香花。日轮俄转。其南古塔者。隋仁寿二年。置舍利于偫岳。以抚天下。兹为极焉。其始也。亭亭孤兴。规制一绝。今兹也。岩岩对出。形影双美。后有无量寿殿者。诸师礼忏诵念之场也。则天太后护送镇国金铜像置焉。今知福利所资。演成其广。珠幡宝帐。当阳之铺有三。金络花鬘。备物之仪不一。皆光满秋月。色陵渥丹。穷海县之国工。得天人之神妙。逍遥楼者。魏主之所构也。引流插竹。上激登楼。菱镜漾于玉池。金虬飞于布水。食堂前古铁钟者。重千斤。函二十石。正光年中寺僧之所造也。昔兵戎孔殷。寇攘偕作。私邑窃而为宝。公府论而作仇。后有都维那惠登。发夕通梦。迟明独往。以一己之力。抗分众之徒。转战而行。踰晷而至。虽神灵役鬼。风雨移山。莫之捷也。西方禅院者。魏八极殿之馀趾也。时有远禅师。坐必居山。行不出俗。四国是仰。百福攸归。明准帝庸。光启象设。南有辅山者。古之灵台也。中宗孝和皇帝诏于其顶。追为大通秀禅师造十三级浮图。及有提灵庙。极地之峻。因山之雄。华夷闻传。时序瞻仰。每至献春仲月。讳日斋辰。雁阵长空。云临层岭。委郁贞柏。掩映天榆。迢进宝阶。腾乘星阁。作礼者便登师子。围绕者更摄蜂王。其所由焉。所以然矣。若不以达摩菩萨传法于可。可付于璨。璨受于信。信恣于忍。忍遗于秀。秀钟于今和上寂。皆宴坐林间。福润宇内。其枕倚也。阴阳所启。居四岳之宗。其津梁也。密意所传。称十方之首。莫不佛前受记。法中出家。湛然观心。了然见性。学无学。自有證明。因非因。本来清净。开顿渐者。欲依其根。设戒律者。将摄乎乱。然后微妙之义。深入一如。广大之功。遍满三界。则知和雅所训。皆荷法乘。慈悲所加。尽为佛子。是以无言之教。响之若山。不舍之檀。列之如市。则有和上侄寺主坚意者。凭信之力。统僧之纲。崇现前之因。鸠最后之施。相与上座崇泰都维那昙庆等。至矣广矣。经之营之。身田厎平。福河流注。今昔纷扰。杂事夥多。是以功累四朝。法崇七代。感化可以函灵应。缘起所以广元河。故得尊容赫曦。光联日月。厦屋宏敞。势蹙山川。回向有足度四生。镇重有足安万国。岂伊一邱一壑之异。一水一石之奇。禅林玲珑。曾深隐见。祥河皎洁。丹雘澄明而已哉。咸以为表于代者。业以成形。藏于密者。法亦无相。非文曷以陈大略。非石曷以示将来。乃命道奂禅师。千里求蒙。一言书事。专精每极。临纸屡空。愧迷津之未悟。期法主之可通。其词曰。
西域传。耆阇山。世尊成道于其间。南部洲。嵩岳寺。达摩传法于兹地。天之柱。帝之宫。赫奕奕兮飞九空。禅之门。觉之径。密微微兮通众圣。镇四国。定有力。开十方。慧有光。立丰碑之隐隐。表大福之穰穰。
重修韩退之传 北宋 · 吕南公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七三、《灌园集》卷一六
韩愈,字退之,邓州南阳人。三岁而孤,养于从兄嫂。自知读书,日记数千言。二十五,登进士第,再试博学宏词不中。三上宰相书,激昂无所合。郑馀庆颇称之,稍渐有闻。董晋镇汴州,辟为推官。晋卒,又为徐州张建封推官,一府言其鲠亮。岁馀,入补四门博士,俄迁监察御史。上疏论宰相不专机务,天旱人饥,官不矜恤,宫市罔民。德宗怒,贬连州阳山令,东南学士多往师之。顺宗即位,大赦,移江陵法曹。元和元年,召为国子博士,分司东都。三岁为真,改都官员外郎,历河南令,迁职方。以使事过华州,会刺史赵昌劾奏华阴令柳涧,前坐法,为刺史阎济美请停任,未报而济美罢,涧教民遮济美索军顿役钱。为挟怨逞私,谪涧房州司马。愈上疏言:「昌、济美,刺史相党,宜有辨白」。诏遣御史李宗奭即讯得涧赃状以闻,再贬涧封溪尉。愈坐是复为博士。自以才高屡蒙摈绌,作《进学解》以叹其穷。宰相见而怜之,以为比部郎中、史馆修撰,转考功,知制诰,进中书舍人。言事者指愈在江陵日谄事节度使裴均,均子锷无状,愈为文而饯之。是时宰相方与中丞裴度计议伐蔡不同,而愈尝献计于朝,稍与度合,于是用誉锷事,罢愈为太子右庶子。及度宣慰淮西,奏愈行军司马,愈请先走汴说韩弘协力。蔡平,迁愈刑部侍郎。十四年,诏使迎佛骨至自凤翔,留禁中三日,乃送诸寺。王公以下奔赴顶谒,争委珍货,至灼体肤以为供养。愈恶之,上疏历陈黄帝至周穆王十三君,寿高者馀百岁,少亦七八十,天下未有佛也。自汉明世有佛,而人君寿数益促。唯梁武在位四十八年,年八十,而国乱身饥死,不足依循,请以所迎付之焚溺。疏入,宪宗大怒,欲置之死。裴度、崔群言愈诚狂讦,然究其心,实忠款,宜蒙宽贷。时百官多为愈请,虽戚里诸贵亦以为言,乃贬潮州刺史。到官,上表陈谢,痛自咎责,恐老死瘴海,不得重望阙廷,无以罄竭平生所善文辞,以述太平功绩,昭示无穷。宪宗览表,语宰相:「愈固爱君,惟犯易耳」。皇甫鏄忌愈介直,遽言愈狂疏,且当稍移,乃授袁州刺史。明年,召拜国子祭酒,转兵部侍郎。镇州之乱,牛元翼被围,诏愈宣抚,众为危之。既行,穆宗亦悔,追诏许愈度事从宜,毋必入。王廷凑闻愈至,严兵以待,谢曰:「适为纷纭诸甲卒尔」。愈大言曰:「天子以公有雄材,故以节授公,何意乃与贼反耶」?奋而应者曰:「先太师击朱滔血衣犹在,此军何负朝廷,而以贼见名」?愈曰:「汝乃记太师乎?当知安禄山、史思明、李希烈等家各有世食已乎?田公以魏博六州归朝廷,官中书令,父子旄节。刘悟、李祐皆大镇,汝等闻之矣」。曰:「田公刻,故此军不安」。愈曰:「然,汝等已害之,又残其家,复何道」?众稍欢,廷凑虑其变,麾使去,因谓愈曰:「今欲廷凑何如」?愈曰:「神策将如元翼者不少,但朝廷顾大体不可弃,而公久围之何也」?廷凑请即出之,会元翼突围去,遂不追。愈还奏,穆宗大悦,转愈吏部侍郎。李逢吉欲逐李绅,以愈、绅俱褊忿可激,乃除绅中丞,而荐愈为京兆尹兼御史大夫,特诏勿台参。绅果奏论,与愈交刺,有诏两罢,愈为兵部侍郎,绅观察江西,辞见泣诉得留,愈亦复为吏部。长庆四年八月以疾免,十二月卒,年五十七,赠礼部尚书,谥曰文。有集四十卷。愈善与人交,不以穷达易情,最喜延誉朋类,专容其短。后进经愈指授,往往成名。存抚内外孤遗,始终一意。其为文自视司马相如、太史公、刘向、扬雄,不录班固已下,而世不敢不服也。愈在潮州,闻其俗苦恶溪鳄鱼食人畜无艺,乃投羊豕,以文告,约三日不远徙,即以劲弓毒矢从事。是夕风雷起溪中,鱼徙六十里。自此溪涸,民无患,以为愈诚格所致。
论曰:东汉至于元和,学士辞章日以衰落,敷宣叙述,仅就而已。只字适安,篇句偶全,世以文士许之矣。唯愈畅达雄浑,峻丽严明,肆之不踰,约之不迫,脱去凡近,且趋作者之奥。落笔擅美,出口同书,下视秦汉以来,俨无愧色。虽或杂出嘲笑,而其归致,犹与荀况、相如并驾方轨。后世虽有追踵愈,不可过也。盛哉文乎!人不称于耕耨而名农,不善于通贸而名商,妇人竖子知其忝冒可羞,至于文不足乎言,独非学士之羞欤?愈文盖高,亦免羞而已矣,惟其未免者众,故可贵。使愈当诗书之代,其能独步乎哉?昔者水土失序,大禹平之,同宅涤陂,迹在群目,功不待赞。而孟轲好辩,排墨辟杨,愈以为功与禹侔。夫行之与言,难易孰若?水害去矣,而为我、兼爱之风,千载煽荡,天下偃靡。然则愈之区区攘斥佛老,思以追踪孟氏,其气则强,其功烈异于禹亦明矣。唐之人,前乎愈则傅奕果于言,后乎愈则李德裕果于行,其于佛氏未有以摇而药之。世不咨傅奕、李德裕,而愈之推,则组染胜者帛价闻故也。愈之于学,明仁义以守教者也。议不出入故醇,文不袭蹈故高。夫如是,足以为愈。今之论者乃曰愈不知道德,然则必若柳宗元、刘禹锡涉略玄幻,乃为知道德欤?愈文既多,固无不工者,其间有补典训,如《丰陵行》、《谢自然诗》、《李千墓志》《、讳辩》、《师说》、《丧服议》等书,皆人伦之药石也。
治平寺 清 · 弘历
七言绝句 押庚韵 出处:御制诗三集卷二十
上方策骑下山行,小憩精蓝喜治平。
傅奕当年知此义,空桑萧瑀不閒评。
龙游县新修舍利塔院记(庆历五年十月) 北宋 · 赵抃
出处:全宋文卷八八八、《赵清献公集》卷五
夫源已深,日加浚;根已固,月加培。彼培浚千万人,一二人焉将堙筑拔绝,畀派涸枝槁,闭室颠踣,吾不职其为可也。浮屠氏法,始汉明帝时入中国,荧荧乎魏、晋,煌煌乎宋、齐,烜赫炽炎乎梁、陈、周、隋之间。王公卿士,上焉而倡导;豪贾大姓,下焉而服从。父提子手,不释不归;兄诏弟耳,不佛不师。货贝玉帛,怿乐弃施;肤发支体,无所爱吝。州供里养,家擎户跽,祈利益,怖罪苦,心诚力勤,一以宗乎其教,如趋市然。有金壁丹刻,制拟王者不为之僭;炎而凉,寒而燠,钟鼓而食,不为之泰。唐高祖念其如是也,用傅奕益兵蕃生术,武德中将持断力行,会建成之变,禅代已画于中道。明皇开元初,宰相姚崇籍其徒无状者,发男女二万人。武宗听罗浮道士议,会昌五年诏坏寺招提兰若合四万四千,还其人二十六万。宣宗即位,愤道士议者,戮于市数人,遂复成树建。巢贼兵火,五代乱离,既涸而浮,既窒而流,既槁而荣,既踣而兴,其故何哉?源素深,根素固也。国朝四圣垂八十年,又日浚而月培之,今四海九州,其居其人之数,后不减于会昌前。于乎,其盛矣乎!虽所谓一二人焉,其亦如之何哉!古太末之地,有舍利塔院,年祀弥远,栋败梁仆,邑人江延厚遽新其废,建释伽殿与其像,崇崇耽耽,轮奂繁靡。因而增葺之,曰法堂,曰方丈,曰门,曰廊,曰官院,无虑用四百万钱。起明道二年九月九日,讫庆历四年六月十九日。院成,明年十月十二日始为记。京兆慎东莱书。
辨异 南宋 · 陈造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六○、《江湖长翁集》卷三二
圣贤之为学,务穷天下之理,而不尽必天下之理。天下之理有可必者,有不可必者。可必者必之,圣贤所与天下守是学而共之者也。不可必焉,必求必之,则吾之说穷而吾之学始为异端胜。异端之胜吾学,自夫趋吾学者之不专,而若疑若信于异端者之众也。今夫孝也亲必悦,忠也君必与,谨惧无祸患,勤俭无空匮,是可必者,圣贤必之,以教天下,天下谕之不劳也。四海之大,九州表里,耳目之所不际,智识之所不虑,吾必以有无必之,则其说必穷。昔吾夫子古今推之为大圣,其智博矣,而弟子载其行事,则曰「不语怪」。子之不语,其意盖深矣。一语于口,则是形为有无之说,且以为有耶,人愈惑,且以为无也,而一或有焉,则吾言诬矣。孰若不以为言?不以为言,则不必其有无,而人皆返而求吾可必者。窃尝怪傅奕、韩愈之徒忿佛老之为害而力排之,深挤痛抵,曾犬彘鬼蜮之不若,其于卫吾道,意则信笃矣。惜其一必之于无有,故不能挽回天下之心。天下之心既已受彼之欺,其涵浸已久,其服从已深,彼二氏之教亦异域之一术,其伪言佞说亦深有以鼓天下之俗而劫其心者,亦孰能的然必其无也?吾必其无是理,无是法,无是事,无是用,不幸而有其一,而吾之说则败矣。吾之说败,而彼之说则愈炽矣。孰若专持吾学,置二氏于不言之表,示人以邪正,而不必之于有无。彼或未能去二氏之淫说,吾若不闻焉,如春风之花自开自落,春木之鸟自鸣自止,我辈何有?一君子守之,众君子继之。吾所守之卓,彼无得指其有,以质其无,人亦徐而悟其谬悠,趍吾者愈众而专矣。此不亦吾夫子之意与?昔阮瞻恶言鬼,著《无鬼论》。一旦鬼至其前,瞻惧而病,病而毙。使人言鬼而瞻不言,不害为无;一以无必之,乃败于或有。佛老之说鬼之或有者也,其无以有无必之哉!或问佛于王通,曰:「西方之圣人也」。欲推其教于世,则不与,彼盖知佛之为教可施于西方夷狄之人,以之中国,是中国而夷之也。通之意未尝以其教为无,有似矣吾夫子之不语怪。然谓之圣人,则失之太甚,未有谓之圣人而吾徒无取焉者,若佛者,吾何取乎?彼傅、韩必佛老于无,而人不从,王通以佛为圣人,而人益惑,相去一间,皆未若夫子之不语,为后世之虑深,而卫吾道之心密也。
蕲处士传 南宋 · 陈造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六六、《江湖长翁集》卷二九
蕲处士,其始祖盖大桡之别派。母初娠,乞名于桡,桡曰:「是将得吾之数而先乎人者」。故以「先」名之。及长,器局方正,好洁而便静,喜纵横。泛交多可,自王公庶人,有好之无不往,往辄从容竟日。至于闲逸奇窭之人,掘穴嵌岩栖迟之士,尤与之昵,往往定忘年之交。先以有行,自矜其实,挟数以游世,机变警敏,无与敌。与之偶者莫不过为之防,劳役其思虑,若疏而忽,辄有所失。坐是,亦有厌而远之者,其厚者弗悔也。时黄帝经理天人,披山通道,功未竟而蚩尤氏旅拒,于是有涿鹿之役,号为多事。万机之暇,时亦命先。先进侍,率漏下十馀刻未休。左右媢其款狎,以为言,上曰:「为天下诚不可近小人,如先何议?且非是,何以怡神而休其暇日」?眷遇不替,然命之则往,弗常进也。帝之仙也,先不之知,自毙以徇,偕弓剑葬桥山。子孙甚夥,而秋独能世其家。从而学,必待其专心致志,乃既其术。秋之苗裔,散在夷夏,皆以处士名。秦汉而下,俗愈不淳,处士之术愈售,至于博塞泉贿必见命。景帝时七国反,吴濞为戎首。或曰:前此,其太子留长安,死非命,濞蕴忿久矣,处士有力焉。孙氏吴时,士大夫多从之游,韦洪嗣者深疾之,正衙弹之,曰:「蕲氏弊族也,任数以肆欺,好胜而喜杀,欲赢而置人于贫,茍生而不恤人之死。迷而不反,不惟氓隶而已,士大夫亦为所惑。臣不晓其故。今魏蜀未灭,正策士效谋、雄武用力之秋,而一近蕲氏,则置不动虑,玩岁愒日,士气益𦬼。愿陛下奋发睿断,屏之远方,不齿于中国,而后二方可臣,海内可一矣」。上是其言,下诏禁谕,而不能绝。是后人主亦或好之。宋孝明尤甚,自以为莫逆于心者,其实不然,近臣之推避,盖面谀也。处士之自出,河间象氏、沙苑马氏,因处士而进,皆得幸,然不若处士之嬖云。
赞曰:孟氏有言:「君子之泽,五世而斩」。议者以是论世。蕲氏之先,不闻其有大功德若舜、禹、羲、稷者,子孙何其盛耶!其交若无迕,与人方圆,以是有声。而韦洪嗣疾视之,诋之不遗力,岂亦古所谓乡原者乎?佛老二氏,至汉乃有之,今乃蔓延浸渐,与吾道为盛衰,虽以傅奕、韩愈辨之力,拒之果,欲绝之而反炽。况先委质黄帝,而以其身徇,为中国著姓远矣,吾宣圣又尝举之以诲群居不知义者。彼且藉口,洪嗣之言,矻矻乎难入,宜哉!
射洪县拾遗亭记 北宋 · 文同
出处:全宋文卷一一○七、嘉庆《四川通志》卷五五、嘉庆《射洪县志》卷一六、光绪《潼川府志》卷八、光绪《射洪县志》卷一六、《盐亭县志续编》卷二
庚子秋,同被诏校《唐书》新本,见史第伯玉与傅奕、吕才同传。谓伯玉以王者之术说武瞾,故《赞》贬之,曰:「子昂之于言,其聋瞽欤」!呜呼甚哉!其不探伯玉之为政理书之深意也。明堂大学,在昔帝王所以恢大教化之地,自非右文好治之主为之,且犹愧无以称其举,岂淫艳荒惑、险刻残诐妇人之所宜兴乎?缘事警奸,立文矫僭,伯玉之言有味于其中矣。彼傅、吕者,本好历数才技之书,但能略顾大体,颛务记览以济其末学,讵可引伯玉而为之等夷邪?杜子美、韩退之,唐之伟人也。杜云:「终古立忠义,《感遇》有遗篇」。韩云:「国朝盛文章,子昂始高蹈」。其推尚伯玉之功也如此。后人或以己见而遽抑之,人之材识,信夫有相绝者矣。同当时尝欲遽疏于朝廷,以辨伯玉之不然,会除外官不果。癸卯春,伯玉县人金华道士喻拱之过门,言其令庞君子明于本观陈公读书堂旧基,搆大屋四楹,题之曰「拾遗亭」。栋宇宏豁,轩楹虚显,步倚眺听,依然风尚。将纪其实,愿烦执事」。同曰:「伯玉,同之郡人也。昔不幸而死于贼简之手,心尝悼之矣。今不幸而不得列于佳传,是故恳恳欲一为之伸地下之枉尔,记此何敢妄」。遂述前事,使揭于亭上,聊以阐独坐之幽。其山川之胜,登临之美,今古不易,有子美之诗在焉。
按:《补续全蜀艺文志》卷二七,明万历刻本。
分野 南宋 · 林希逸
出处:全宋文卷七七三四、《鬳斋续集》卷八
银河著象,横首尾以经天;水脉沿山,顺高卑而流地。星视河而分面势,地由水以别阴阳。此天文分野之所由辨也。抑尝深考其来,粤自圆明布位,历象有司,盖造化之机寓乎其喙,言星则必言分。传记所传,虽自尧封阏伯于商丘,使主辰,然分野之说必非昉乎是矣。自是厥后,周有保章氏,汉有孟坚《地理志》。其详则蔡邕之《月令》,其纤悉毫末则陈卓之州郡躔次。是固其传,历历可考也。然竟莫溯其所由,将无所据耶,则员穹辰位,犹人间也,地之凝也固少,天之覆也固宏,拟之而议,亦必有故。是何吴东南而位星纪,星纪东北也;周土中而位鹑火,鹑火南正也。晋北赵亦北,而或西正、或东南;郑中宋亦中,而或东南、或东正。负海之齐,而居元枵之北;西戎之秦,而在鹑首之维。乾维不可以为鲁卫,而为鲁卫;巽维不可以为荆楚,而为荆楚。十有二次,而仅一燕可言,何以为据也?将以为诬耶,则荧惑之入其分,崔浩以姚兴为必亡;太白经其方,傅奕以秦王为得位。星孛大辰,光芒及汉,则鲁梓定四国之灾;玄枵失次,祸行其冲,则裨灶指鸟帑之恶。仰观俯察,其验若神,何以为诬也?欲据之莫据之,欲诬之莫诬之,果何以为定论?其分封之始,断诸岁星之所位乎?其南北之陆,指日行以为次乎?吁,古之人其如有所至矣。有以天河断两戒者,至矣尽矣,不可以有加矣。且天犹卵也,经星之次,环其四周,银河之所界者半。其馀则天市、太微布列焉。故二十八舍,其附于河者三之二矣。沿之河以分其势,稽之紫宫以定其馀,井井乎其条,秩秩乎其次。况夫广轮之数虽若散漫,而天倾西北,地不满东南,则上下流之势自可考也。江源河源,截为二纪,则南北之疆又不容紊也。是故秦虽西而位坤维之鹑首,云汉之升,两戒之道也;吴虽东南,而位艮维之星纪,云汉之降,两戒之终也。燕穷北纪之曲,故以末派之析木为燕;晋、赵河阴之国,故以上流之参昴为晋、赵。接紫微者为中州,则卫非在西北也;连太微者位纯阳,则楚非居东南矣。降娄玄枵,与山河首尾相远,非中州负海之齐鲁乎?鹑火离正,上接黄帝之祗,非寒燠所均之伊洛乎?寿星在天门之内,则近畿者郑也,何有于巽维?大火布明堂之和,则中州者宋也,何有于东正?盖以星河之流起于井,终于箕,则南者反北,北者反南矣。又自是而分内外,则一彼一此,皆有定论,无复顾其方维四正也。他人之见,执方位而言;一行之见,反方位而言。他人之见,胶柱之瑟也;一行之见,脱囊之锥也。传上世之微妙,破万古之昏迷,虽隶首复生,无能易斯言。愚故曰:「银河著象,横首尾以经天;水脉沿山,顺高卑而流地。星视河而分面势,地由水以别阴阳」。此诚要谈至论也。虽然,一行之意,盖亦得于两戒。夫山川之论,马融三条,康成四列,其分其合,脉络不通,疆理犹胶,何以言星分?惟一行也,断以南江北河,而为两纪,又以胡门越门,而定两戒。于是引之以合银河,折之以论上下,宜乎了然易明也。呜呼!两戒之论,亦非强为臆说。《禹贡》之言山也,错综不一焉,而南北曰导者二,虽非言戒,孰谓戒?参之理而得其当,稽之经而知其源,故敢确然以复师问。